【all叶】只有花知晓

#诈尸。对,就是软萌可爱治愈系的我(x

#点文 @星羽茗澄 



>>>只有花知晓


 

 

  那时候流行在头顶别一颗塑料小草或者小花儿卖萌,学校老师不管不说,还带头跟风时尚,所以王杰希一开始以为爱坐在学校小花园边上拿着烟杆儿装深沉的、头顶有片叶子的那个男人,是个人类,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一个大约一年级的小鬼头双手攥着书包带,眨着大眼睛问那个男人:“你说你是花妖,”小男孩儿长得一副熊孩子模样,“那你头顶干嘛只有叶子没有花?”

  男人反问:“你是个小男子汉,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在头顶开出朵花儿来?”

  熊孩子严肃地想了想,从校服兜里掏出一朵塑料花发卡来,揪着头顶几根头发,夹上去:“愿意的啊。这不是挺好看的吗,我妈说这样子可好看了。”

  男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无语,片刻后,他头顶开出一朵花来。那是一朵粉蓝色的花,王杰希认不出是什么品种,只觉得花好看,顶在一个大男人头上,居然也不觉违和。那朵花还晃悠了一下,摇头晃脑似的:“好看?”

  熊孩子见那叶子开出花来,一脸惊喜:“哎哟我去真的能开花啊!哥哥你教教我呗怎么弄的呀?!”

  “我是花妖啊,”男人伸出一只手指。他的手非常的漂亮,手指修长,指甲干净,皮肤还很白,就是在这样漂亮的指尖,忽地,发出一株幼苗,分秒之后,长成一朵粉蓝色的小花,“你们人类,是做不到的。”

  彼时夕阳都快落到地平线后头去了,天色晦暗不明,遗留在学校的熊孩子一脸深沉,而站在教学楼拐角的王杰希,却微微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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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杰希是今年九月才考入这所小学的新老师,一双本来有些可怕的大小眼不知道哪里戳中了熊孩子们的萌点,立刻打败了在这里工作了几年的,拥有超高颜值的周泽楷老师和脾气温和的喻文州老师,成为了最受小学生们欢迎的老师。

  这两位老师都是当地人,听说小时候就是在这所学校念的书,长大之后毕业于名牌大学,回到小镇教书,惊呆了无数人。就算有了这两位做铺垫,王杰希的到来也轰动了这个并不大的小镇,毕竟周喻二人好歹可以用“对学校和家乡有过于深厚的感情”这一理由来应对,王杰希这个来自大城市的一流高校毕业生的到来才是真叫人想不通。

  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选择来这个小镇当一个教书匠的原因。

  虽然想不通,但小镇居民很尊敬这位教学态度非常认真的老师,学校为他安排了最好的宿舍,就在学校不远处的一处单身公寓,这里居住着好几位同校的老师,包括之前高人气的周泽楷和喻文州。单身公寓并不太大,一个人住却也绰绰有余,公寓旁边有一个环境很好的公园,往来的多是老人小孩儿,但王杰希发现,周老师和喻老师,也爱往那里跑,两人最爱坐在花坛边上发呆,一个坐在这边的长椅上,一个坐在那边的树荫下,彼此不干扰,只在偶尔目光相对的时候,微微一笑以示问好。

  花坛里长着不知名的草,生得很茂盛有活力,到了初秋,草间渐渐开出花来,那颜色有点眼熟,王杰希近前一瞧,有些诧异地发现,这花朵,与前几日看见的那个“花妖”开出的花,一模一样。

  “好看么?”

  身后传来一把温和的声音,王杰希扭头一看:“喻老师。”

  是喻文州。这位老师不是第一次与他说话,但这一次最为温和,目光里还带着些王杰希不太看得懂的深意:“叫名字就好。”

  王杰希微微一笑,又把头扭回去:“挺好看的。”

  “呵呵,”喻文州靠近花坛,蹲下身,用鼻尖轻轻触碰那些花儿,“是挺好看的。”

  就在忽然之间,花丛之间出现一个男人,蹲在喻文州旁边,一只手撑着下巴,没什么表情地说:“哎哟,每年一夸,也不嫌累。”

  “……”王杰希愣了一下,“嗯?”

  喻文州回头看他:“嗯?”发现王杰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旁,他循着看去,男人落入他的视线范围内,然而喻文州似乎并没有看见他,目光直直地穿过,落在开得还不算茂盛的粉蓝色小花上,“……嗯?”

  那个男人伸手揉了揉喻文州的头发,却只如微风拂过一般,撩起些微的发丝颤动。他忽然笑了笑:“你还是看不到我。”然后把目光落在王杰希身上,“这位新来的老兄,似乎,看得到我?”

  王杰希没有回应,他直直看着那个头顶长着一片叶子的、面容有几分好看的男人,皱起了眉。

  “最近流行的那个叶子发卡,别在头顶那个,”喻文州直直望着那片花儿,轻声说,“很多年前,我就看见过这样的造型。”

  “……嗯?”过了分秒,王杰希听到自己回应。

  “那时候,有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儿,他头上就开着一片叶子,他说他是花妖,”似乎觉得自己一个人民教师说出这样的话很奇怪,他自己忍不住笑了笑,“我没信,还伸手去摘,把人给弄哭了,这才知道,那叶子的确是长在他头顶上的,特别可爱。”

  蹲着的男人伸手摸了摸自己头顶的叶子。

  “……花妖?”

  “啊,大概是小时候的梦吧。”喻文州站起身,面带微笑,“小时候,就是喜欢想一些有的没的。这里空气很好,王老师没事多来坐坐呀。”

  直到喻文州离开,那个清俊的男人都还蹲在花坛里。他头顶的叶子看上去柔嫩可爱,晃了一圈儿后,男人站起身,看着王杰希笑了笑,二话不说,伸手直直戳向他的眼睛。

  在眼睛被那漂亮的手指戳到之前,王杰希也伸出手,握住了那微凉的手指:“……适可而止。”

  “刚才那位喻老师小时候喜欢想些有的没的,生生想象出一个花妖出来,这位……王老师,也爱想些有的没的?”

  “……王杰希。”

  “你的名字?”男人略作惊讶,“王杰希老师,你好你好。”

  “……”

  “……?”

  “……你不用自我介绍?”

  “……”男人说,“叶修。”

  “花妖?”

  “啊。”

  “那为什么不叫花修?”

  叶修:“……”

  “怎么?”

  “花修多娘!”

  王杰希:“……”

  哦,他忘了这可是个固执地只在头顶长叶子而不开花的花·男子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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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修的活动范围并不局限在学校的花坛和公园的花坛,下班以及周末的时候,王杰希会在小镇很多地方偶遇到这只花妖。

  比如听说原本开在小学门口却被上头勒令搬迁到娱乐街的烦烦网吧门口。烦烦网吧的名字给人一种生无可恋愤世嫉俗的感觉,但老板是个很有活力非常话唠的年轻人,把网吧丢给网管之后,自己就坐在最门口的电脑上玩游戏,一玩就是半天,不会累似的。而靠在门口的叶修就这么看着那个年轻的网吧老板,一看就是半天,也不会累似的。

  有一回路过的王杰希被叶修发现了,叶修冲他招招手,王杰希就走过去。叶修见他配合,呵呵笑了笑,指着那年轻老板对他说:“看,网瘾少年。”

  “……”王杰希心道,管这么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叫少年,也亏叶修好意思。

  “这货从小就话唠,基里哇啦见啥说啥,人还算聪明,就是不务正业不好好学习,他的小伙伴……哦,就是你们学校那个从小心脏爱想些有的没的的喻老师,人名牌大学毕业,这货却没出息地开了个网吧。”

  “……”王杰希心道,名牌大学毕业不也只是做了个教书匠,还不如这网瘾青年挣钱多呢。但论工作的高尚程度,那喻老师自然是甩网瘾青年十条街的。

  “这货小时候还特皮,没事就爱揪叶子,手贱得我想拿叶子抽他。”

  王杰希想象着叶修弯腰低头拿头顶叶子去抽熊孩子的画面,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家伙最欠抽的,果然还是记性不好……”

  王杰希一愣。

  或许是他一直盯人的目光有点灼热,被盯着看的网吧老板取下耳机,扭头看他,对上王杰希的视线,他说:“看啥,想来pk一把?”

  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王杰希下意识地开口:“我来找叶修……”

  “叶修?名字有点耳熟……”歪头想了一会儿,青年对着前台的网管叫道,“认识叶修不?!”

  “没听过啊老板!”

  青年把头转朝王杰希,耸耸肩:“看来没法帮你了。真不来一把么哥们儿,我看你打游戏应该挺厉害……不说啦我收到pk邀请了有事找网管哈!”

  青年戴上耳机就继续玩游戏了。

  王杰希站在门口,扭头看了看叶修,却见他只是低垂着眼睫,看不出神情。

  半晌之后,叶修像是发呆回过神一般,抬头四看了一圈,才把目光落在王杰希身上:“欠抽吧。”

  王杰希不说话。

  叶修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王杰希?老王?王大眼?”

  “……王大眼?”王杰希皱眉。

  “挺适合你的啊!”叶修故意睁大了一只眼睛,“爱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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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比如小镇的电视台。

  王杰希会去电视台是因为学校给他布置了与电视台一起接待上头来的人的任务,与他负责接待的是一对兄妹,姓苏,哥哥叫苏沐秋,妹妹叫苏沐橙,两人都长得非常好看,是电视台的当家主持人,听说早就有大的地方电视台来挖人,但两人都执著地留下了。

  那是王杰希唯一一次去电视台,那唯一的一次也遇到了叶修,可想见这人来这个地方的频率不算太低。

  这次叶修没有与王杰希搭话,从王杰希看见他开始,他就一直站在距离兄妹俩不远的地方,偶尔看看天,偶尔蹲下身去无聊地拨弄头顶的叶子,偶尔又看看王杰希,但更多地,还是看着那对漂亮的兄妹。

  他们一起坐上公车去高速收费站接人的时候,叶修也钻进了车。苏沐橙坐在副驾驶位置,哥哥苏沐秋与王杰希一道坐在后车厢,叶修钻进来以后,坐到了两人的中间更为靠近苏沐秋的位置,然后歪过头去,把头靠在了苏沐秋的肩膀上。

  像是,曾经无数次做过相同的事情。

  他头顶柔嫩的叶子扫过苏沐秋的下巴,然后亲昵地贴上去。

  王杰希心里冒出些许陌生的情绪,难以自控地,他面无表情问道:“苏先生相信妖怪么?”

  对他这样的搭话感到奇怪,苏沐秋看了他一眼,连前面的苏沐橙也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但没怎么犹豫地,苏沐秋回答:“王老师相信?”

  “嗯。”

  苏沐秋没有回应,倒是苏沐橙温柔地笑着说:“小时候相信,长大之后就很难相信了……哥哥是吧。”

  俊秀的青年微微点了点头,点到一半又有些后悔,改作摇头:“虽然不太信……但是,小时候相信过的一些事情和一些存在,我还挺怀念的。”他说,“明知是假,但还是,很怀念的。”

  王杰希看见叶修微微勾了勾唇角。

  从那笑容里,他读不出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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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在夕阳西下后叫叶修教他开花的熊孩子是一年级的卢翰文。

  熊孩子自打知道叶修是“花妖”之后,经常在放学后拖着不回家,等到学校里没啥人了,就偷偷摸摸地摸到花坛那里去找叶修玩,王杰希遇到过几次。

  他经过那里的时候,卢翰文就一脸正经地抱着拿倒了的语文书装腔作势地背诵雪地里的脚印,小梅花一片两片三四片什么的,等他一走,就甩开被揉得乱七八糟的书扑到叶修怀里,听他讲故事:“叶修哥!你说的那个姓周的漂亮的小男孩儿后来怎么了?!”

  “呃,长大了啊。”

  “还跟哥有来往不?!”

  “有的吧,他经常在学校里找我。”

  “咦?!情敌哦!”

  “……”叶修无语,“情什么敌?”

  “我敢肯定那家伙喜欢你!”小孩儿一脸严阵以待,“我也喜欢你啊!这不就是情敌嘛!”

  叶修哈哈笑:“他又看不到我。”

  小孩儿脸上的表情迅速变成委屈:“他居然敢看不到你?!”

  “……”

  “他怎么敢看不到你?!”

  “这个……长大了就看不到了吧?”

  “我长大也能看见哥的啊!”

  “……长大再说吧你。”

  “对我有信心一点!”

  “我曾经对他们都很有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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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杰希迈不开脚步了。

  他站在教学楼的拐角,看着被熊孩子扑倒的、头顶生长着叶子的男人,和他脸上不似作伪的笑容,微微地,抿起了唇。

  夕阳照在他的眼角,映出星点水光,他也不眨去那不为自己而生的微妙心绪,只是默然无声地站在墙角,听见男人说:

  “……不过,这种信心,现在也只有我自己知道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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